“宋源喜欢你!”
接到电话的舒溪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,一时有些失神。
彼时,空气里浮动着微小的颗粒,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氤氲了一层雾气。
“你说什么?”
舒溪听着这个声音,很熟悉,但她因为对面的这句话,脑海一片空白,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。
对面以为她没听到,又大声重复了一遍,语气有些无奈,
“宋源说他喜欢你!!!”
燥热的夏天来临了,知了的叫声在一瞬间仿佛被消音了一般。
这一瞬,她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——
班霸宋源最爱捉弄,但也最信任的小跟班,吴泽宇。
空气中的尘埃缄默,手表上的指针不断逆时针旋转,回溯到宋源和她做同桌的那段时光。
那段时光,可以说是舒溪的噩梦。
宋源起初是从隔壁班转过来的,据说是因为隔壁班的班主任管不住他,于是他被调到了舒溪在的这个班。
舒溪的班主任是一个泼辣、有手腕的中年妇女,平时很会管教不听话的学生。江湖传言,叛逆的男孩们经过她的调教,都会“迷途知返,立地成佛”。也因此,宋源被调到了这里。
说来似乎也巧,舒溪是作为当年唯一一个转到这里上学的插班生,班主任于是顺理成章地把这两个“新人”放在了一起做同桌。
和宋源做同桌的日子里,舒溪起初十分煎熬。
那时候,舒溪上课偷吃会被恶劣的宋源报告给老师,于是零食会被没收。
做眼保健操时,宋源会把她的书包打开,装作是垃圾桶大声地假意呕吐,她会受到全班同学的嘲笑。
平时上课时也不安分,听课听得好好的,舒溪突然会被扯一下辫子,或者被拍一下背,当她愤怒地看向宋源的时候,他又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……
……
那时候,她对恶劣、桀骜的宋源痛恨极了,除了天天和他“菜鸡互啄”,逼不得已去告老师外,绞尽脑汁又无可奈何。
宋源班霸的称呼是怎么来的呢?
当时班上的男生要不就是他的跟班,要不就对他避之不及,甚至某些高年级的学生对他也很忌惮。
舒溪对他也是能避就避。
有时候宋源心情好,会给她捎带很多小零食,只是每次都会臭屁地嘲笑她“买不起好吃的”。
平时有不会的题,宋源也会给她讲讲。偶尔她会觉得,宋源好像也没那么坏。
除了喜欢捉弄她以外。
他们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度过了一个春天,一个秋天。
临近毕业,舒溪买了一本同学录。一人一页,发给了班里同学。
舒溪原本不打算给宋源,后来转念想,做了这么久的同桌,尽管记忆确实不甚美好,但以宋源在班上的恶贯满盈,大概率也没什么同学愿意请他填同学录。
于是她大发善心“施舍”给了他一张。
她选了自己觉得最丑的那页递给了他。
递给他时,宋源没怎么搭理她,只是略带嫌弃地看了看那张纸,然后将她手中的同学录夺了过来,左右翻看,挑走了册子里唯一一页没有重复的纸,拿起了自己的钢笔,在纸上写。
男孩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,而是全神贯注地握着笔,甚至没说一句话,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写着。
真是不符合他的性格,舒溪腹谤。
这应该是成为同桌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地写字。
她有些惊讶。
尽管舒溪一直笑话他的字像是狗爬,但这页纸,看起来似乎好像是用了心的。
“喂,她怎么说啊?”对面传来了第二个人小声询问的声音,带着些紧张和小心翼翼。
虽然声音很小,但舒溪听出来了,是宋源。
变声期的少年嗓音低哑,包含着小心翼翼。
过去一向胆大包天、肆意妄为的宋源也会有这么小心翼翼的时候?
真是难得。
舒溪在心里想。
紧接着,过去被捉弄的回忆涌上心头。
“什么嘛,怎么可能?”
“吴泽然你别骗我,宋源耍我还没耍够吗?”
“真的!姑奶奶,孙子骗你!他跟我说的,不信让他跟——”
“嘟嘟——嘟嘟——”
对面传来了电话挂断的空音。
蝉鸣再次响起。
浮动的微尘再次融进了燥热的阳光里,融进了森林里,融进了小溪里。
少年耷拉着脑袋,懒懒地倚在公园的长椅上。
“老大,干嘛夺电话啊?”
“滚,谁让你多嘴。”
“不是你不敢才让我问的嘛,怎么又怪起我来了……”
少年罕见地没有回怼,脸色复杂。过了一会儿,他又臭着脸,恢复了以往的桀骜不驯,拽着身边的小跟班,回到了熙攘的人群里。
舒蓝晴空下,太阳的光线照进了公园里的这片森林。
长椅前零星的玫瑰花瓣,和一株被揪得光秃秃的花身,安静地躺在微尘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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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青涩稚嫩而又无疾而终的情感,像是人生宇宙里的一粒小小微尘。”
仅以此文,献给我们的粒子们。